实习生 宋铭涛 澎湃新闻记者 廖艳
“大家好,我叫白雪芳,我是一名被拐儿童,现居住于河北省保定市,希望大家能够帮助我,能借助媒体和广大网友的力量找到我的亲生父母。”近日,一名穿着中式婚服的女生、拿着小时候照片寻找亲生父母的视频在社交平台传播,引发关注。
6月21日,视频中的女生白雪芳告诉澎湃新闻,在15岁时,她从养母处得知,她在大概三四岁时,被一名女子卖到了现在的家中。此前她还曾被买卖两次;19岁,2018年,她向当地公安报警,开始寻找亲生父母,但未果。白雪芳开始寻亲后,养父母对此特别介意,与她签订了断绝关系的协议书。同时,她从养父母处得知,拐卖她的女子留了一张亲生父母的地址,上面写着贵州省翁安县马场坪村。随后,她按着地址先后去了三次寻找亲人,但没有得到任何线索。这些年来,白雪芳一边工作一边寻亲。她去过北京、云南、河南等地方寻找亲人,但都无果。她做过很多工作,在餐馆端盘子刷碗、去花店修过花。还在保定摆过摊,卖过炸串、麻辣烫等,也跑过外卖。2019年跑外卖时,认识了现在的丈夫,目前他们在保定市安新县摆摊卖煎饼。3天前,6月18日,她举办了婚礼。婚礼前,白雪芳拍摄视频表达心意:她希望找到亲生父母,参加自己的婚礼,见证这个时刻。
6月21日上午,白雪芳再次前往当地公安部门做笔录,采血样入库,但目前尚未比中。她表示,她会一直找下去。
对话
澎湃新闻: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可能是被拐儿童,什么时候开始寻亲?
白雪芳:我从19岁时开始寻亲。那时候,我也懂了一些寻亲的途径,比如采血样入库、“宝贝回家”。当年,我在河北省保定市蠡县百尺镇派出所这边报案了。得知我报案后,我的养父母对此反应挺大的,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差。在派出所介入后,养父母才把当年的细节告诉我。那是在2002年,我大概三四岁,被一名女子带到这边,我是被卖了第三次,才被现在的养父母买下了我。
其实在11岁时,我就经常听到一些街坊邻居讨论我,说这个小孩不是亲生的。还有上学时,有同学也嘲笑我不是父母亲生的。那时,我对于非亲生这件事情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。到了15岁时,我因为受了点欺负,便立马回家问养母是不是亲生的事情。她才告诉我,街坊邻居说的是真的。养母也以为我早就知道了,但那时我也没说什么,不敢反抗,也不知道该怎么办,跟养父母的生活还是如往常一样。直到19岁成年后,有了寻亲的意识,我就报警了。
澎湃新闻:养父母是否有告诉你当年被拐的一些情况?
白雪芳:从养父母那里得知,当年拐卖我的人留了一张亲生父母地址的纸条,上面写着“2002年、贵州省翁安县马场坪村、通过马场坪小学老师”等信息,养父母还告诉一些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。
那是在2002年,具体出生年月不详,我大概三四岁的样子,被一个女子带到这边,前两次被人家退回了,直到第三次,女子又联系卖家,才把我卖给现在的养父母。卖我的女子当年对我养父母说,我老家是贵州省翁安县马场坪村。当年,我亲生父母生了几个孩子,因孩子太多养不起,就送出来了两个,我是其中一个孩子。那个女子说是我们家的一个亲戚,说给我找个好的人家。
澎湃新闻:当听到自己被亲生父母送出去的信息时,你相信吗?
白雪芳:我一直都不信这句话。我从未觉得是我亲生父母把我送出来的,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拐卖的。我觉得一个人贩子,她会直接说把我拐卖的吗?她不会,如果她真的是我亲生父母给我找的一个人,说给我找个好人家,她能跑两千多公里这么远吗?再说了,那个女人把我卖过三次。听我养父母说,第一次把我卖给了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,那个老太太养不起我,供不起我上学,就联系那个人贩子,说“还给你,不要了”;第二次卖给了一对夫妇,我当时在那个家也就待了一两天,人家不喜欢我,我不说话,也总爱哭爱闹,人家受不了。然后就碰到了我现在的养父母。从我养父母给我提供的信息,足以看出来那个人就是人贩子,只要钱一到手,把我卖给谁都可以。
澎湃新闻:你去贵州寻亲过程如何,有没有发现一些线索?
白雪芳:我是分别在2018年12月5日、2018年12月11日以及2019年8、9月份的时候去贵州了三次,每次去贵州那边都有好心人帮我宣传寻亲视频,而且那边的所长、公安局、村书记、村委会那边,人都特别好,知道我一个小姑娘家大老远地来这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,都挺可怜我的。此外去贵州时,我发现我的长相、身高等特征不是很像那里的人。当地派出所的人也和我说,我很有可能不是他们这边的人,这个地址可能是假的,要做好心理准备,有可能是当时留地址的人留的是假的,也有可能我养父母给的这个地址就是胡编乱造的,就是忽悠我,可能就根本没有这个地址。去贵州几次寻亲都没有发现线索。
澎湃新闻:寻亲之后,你和养父母关系如何?
白雪芳:报警之后,养父母说我既然要去寻找亲生父母,那如果我出任何事,他们也不会管了,便和我签了一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书。19岁之后,我和养父母就不怎么联系了。
澎湃新闻:你对老家和亲生父母还有什么记忆,小时候的你有哪些特征?
白雪芳:没有,我对事情有记忆是从养父母家开始的。我身上一块胎记,位于后背右侧有一块白色胎记,小的时候稍微小一点,现在长大成人,胎记变大了,有一个鸡蛋大小。视频中发布的我小时候的照片,那是我刚到养父母家时,他们带我到照相馆拍的。
澎湃新闻:为什么想到在结婚前再次拍视频来寻找亲生父母?
白雪芳:这几年我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,之前也发了一些寻亲的视频,但关注的人不多。马上,我要结婚了,我通知我的养父母,但他们表示不会参加婚礼的,也让我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们。当时我心里挺难受的,毕竟每个女孩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礼。所以想着结婚前发一个寻亲视频,希望借助网友的力量,能找到我的亲生父母,让他们来参加婚礼,见证这个时刻,我也没有遗憾了。
这个视频是由帮助我采血入库的一个志愿者拍摄的。最开始,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关注到寻亲这个事情,这令我挺激动的,非常感谢网友们。后来也有很多新闻媒体帮我转发这个视频。对于寻亲这个事情,我丈夫也很支持,他一直鼓励我,希望我早日找到亲生父母。
澎湃新闻:这些年寻亲的过程中,有遇到过什么困难?
白雪芳:以前没有采血入库,目前已经解决了。现在就是等待好消息,等我亲生父母看到这个寻亲信息,能找到他们就行了。这些年,我去过好多地方,比如云南、河南、天津、北京等,一有线索就过去了,或者是遇到寻亲直播,我也会参加。
澎湃新闻:今天去公安机关做笔录,是有发现什么新线索吗?
白雪芳:目前没有什么新情况,也没有任何线索。我丈夫所在的辖区民警知道了我寻亲的事情,他们也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,帮我寻亲。今天又做了一份笔录,还重新采集了血样。自2018年开始寻亲,我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些寻亲视频,有不少网友提供了一些线索和私信,但都没有对上。对于寻亲,我会一直找下去的。